004诔歌(1/3)

作品:《拭啼痕

裴嫤只觉得自个儿轻飘飘的坐在屋顶的房梁之上,动弹不得,也离不了位。只朦胧模糊的看着母亲扑在自己的身体上嚎啕大哭。

胞弟裴静松坐在拔步的脚踏上,呆愣愣的,眼眶里却含了半b泪水,并不见平日里顽劣成的模样。

这是死了么?

许是吧……

魂魄都离了位了,再过不久,怕是鬼差都要来拿人了。僵硬过后,裴嫤觉得自个能动弹一些了,便自房梁上飘下来,坐在了雕画着八仙过海的承尘之上。下面的人,阳气太重,她便是新鬼,也天生的晓得害怕。

可为何她那个了无生气,躺在上的身子竟穿了件大红绣金凤的喜袍呢?

裴嫤探头看着,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。

弥留之后,她便再也没有清醒过来,便是人家所说的回光返照也不曾有过。她看了一会儿,只觉得那七彩线绣的凤羽格外眼,倒慢慢想了起来。

这是大裴妧的那件喜服……

这一想,倒想起了那些伤心之事。

沈世卿变卦之后,她心里伤怀,很是生了一番气,一改往日的懦弱子,不顾丫鬟们的阻拦,闯进了大的院子。

可惜她起了大锤,人家却轻飘飘的躲了过去,彼时大并不在自个的院子里。她犹自不信,只以为大没有面目见她,便推开了大的仆,一头扎进了屋子里。

那自英公府带回来的年轻人并不十分阻拦,只随着她一同进了屋子。大确然不在屋中,她气的浑身发抖,却被屋子之中悬挂着的那件正红的大衣裳晃了神。

如今想来,那年轻人度虽恭敬,眉目之中却隐着轻蔑之意。只她当日气血涌在心头,并未察觉。

裴嫤正恍惚的想着,室的湘妃帘此时被人“哗”的撩了起来,一个四十出头的仆手里端了块牌位走了进来。

声儿不大不小,足够惊动了张氏与裴静松。

便是裴嫤,也回过神来。

仔细一看,是祖母容氏身边得力的管事嬷嬷蔡荣家的。只见她端着牌位草草与张氏行了礼,便立在屋中。不过是个管事嬷嬷,脸上却带着倨傲。

一向虽知道母亲在府中并不得势,且不入祖母的眼,可裴嫤万没想到,便是个稍微体面点的仆便能给她母亲兄弟这般脸。

母亲张氏是庶女出身,平日里做派便带了些庶女的畏缩,待下人也并不宽容。可此时,虽满脸悲戚,却挺直了脊背,沉了脸,不错目的盯着蔡荣家的。

蔡荣家的见主母面带怒容,倒也不敢再有造次,面上带出些讨好的笑意,出口道,“太太何必这般气恼,七姑娘总是太夫人的血脉,也不忍她孤苦伶仃,宋家这般好的人家哪里寻得来。”

裴嫤没听懂这没头没脑的话,却看见了蔡婆子手里端着的那块牌位,上面端端正正的写了几个字,“宋骞之妻裴氏嫤娘”。

她心下诧异,自个儿几时有了婚配。

正想着,又听那蔡婆子道,“……七姑爷是正经的皇枝,且不说这个,总归七姑娘入了宋家的祠堂,受了宋家的香火,也算有个归宿。”

母亲张氏的脸没有半点缓和,裴嫤却无法再听下去。

黑白无常不知何时已然立在了她的身前。

“时辰到了,上吧。”黑无常执着哭丧棒,声音平板无b,却让人心底起寒意。裴嫤又看了看母亲与弟弟,不过一眼功夫,那黑无常便不耐烦起来,“肉身已然舍还,便与他们再无干系,何必留恋。过了三途川上了奈何桥,一碗汤药下去,这一世便湮灭,前头下一世等着你呢。”

裴嫤听得心下悲凉,却依旧看着母亲,徒劳的张了张嘴。

黑无常再无耐心,一扬手,那锁骨链便绕上了裴嫤的身子,一行三鬼便立时离了阳间。

黄泉之阴寒了十分,因着心中挂念母亲与弟弟,再则为着那块牌位惶,裴嫤倒没有多害怕,只恍恍惚惚的跟着两个鬼差向前走着。

不知走了多久,终是见到前方缭绕的烟雾之中,隐隐卓卓的有条大河。

“那里便是三途川。”一直沉默不言的白无常突地开了口,交代任务一般说道,“原本似你这般未出阁的女子,入的三途川自要受些冷苦,要趟水过河。如今你家既为你寻了亲事,前方自有为你摆渡之人。”

裴嫤愣愣的,脱口问道,“谁为我摆渡?”

白无常道:“自是你的人。”

她的人……

裴嫤忖着这句话,想起了那块牌位,那牌位上明明白白的写着,宋骞之妻。那人名叫宋骞。

这边想着,便到了三途川边。

黑白无常此时已无了踪迹,裴嫤抬眼看去,只见滔滔河水上飘着一叶扁舟,而在那河之滨,桥廊上正坐着一人。

着白衣,未绾发,身颀长,神丰俊。

便是遥遥相望,自有一番落落穆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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